作者｜余堃

2020～2021年，受地缘以及疫情黑天鹅影响，中国创业者出海无疑正在经历前所未有之新变局。时针已经拨进2022年，他们目前的境况如何？有哪些经验和教训值得分享？出海未来是否还有机会？

零态LT特推出出海观察栏目《出海反光镜》，从多个维度记录中国企业出海新征程。本文是该系列第24篇，聚焦国内CXO（医药外包）领域的龙头药明康德。

前段时间，国内CXO（医药外包）领域的龙头药明康德主动终止了此前增发境外上市外资股（H股）的计划。这一动作背后，并非求资本而不得的无奈，而是“大规模商业化生产订单”为药明康德“带来了强劲现金流”，使其有了底气对资本Say了一次No。

资本曾令如此多的公司竞折腰，那么，略显一丝傲娇的药明康德真的有那么财大气粗吗？

来看看药明康德在10月下旬发布的2022年三季报：截至本报告期末，公司营业总收入283.95亿元，同比上升71.87%，归母净利润73.78亿元，同比上升107.12%。按本报告期单季度数据看，本季度营业总收入106.38亿元，同比上升77.76%，本季度归母净利润27.42亿元，同比上升209.11%。

发布这份三季报的10月26号当天，药明康德股价收盘时大涨6.83%，资本市场用脚对药明康德的三季报做出了真实回应。

近几年，生物医药公司备受公众和资本瞩目，仅CXO板块就诞生了数家市值超千亿元的医药巨头公司，药明康德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CXO被认为是以扮演着“卖水人”的角色而成为高景气行业的代表。药物研发投入高、周期长、竞争激烈。药企出于管控效率和成本风险等动机，在部分环节选用专业外包服务，CXO行业诞生，也令全球化分工成为生物医药行业的一个鲜明特点。

美国CXO行业在上世纪70年代初具雏形，中国CXO则是在近20余年逐渐发展起来。虽然国外龙头依然占据全球CXO市场的主要份额，但凭借相关领域人才的快速增长、人力成本较低等优势，即业内所称的“工程师红利”，中国头部CXO们如药明康德也陆续获得海外制药巨头订单，并已在全球生物医药产业链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在看似一片光鲜的背后，并不是没有隐忧，甚至这一隐忧在未来还有放大之势。

因为从药明康德的收入结构来看，美国市场占比过高，以189.91亿元的收入在前三季度的总营收中占到了67%，而在全球地缘政治复杂多变形势下，这一情况值得警惕。

另一方面，从今年开始，包括药明康德、药明生物在内的药明系公司海外业务占比不断提升，这背后又隐含着哪些原因呢？

01.一猴难求时代 炼成A股市值最高药企

药明康德成立于千禧年之际，无论是时间节点还是时代环境，那都是一个令人对未来充满无限遐思并敢于前行的节点。

最开始，在公司只有为数48名员工的情况下，其中就有27位拥有博士学历，第一个客户便是德国制药巨头默克，可以说，药明康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2001～2004年，药明康德主要做的是化学药研发外包的业务；自2005年起，药明康德的发展进入到了第二阶段：正式开展了生物分析服务，在这一阶段，药明康德的年营收取得了大跨步增长，从2005年的2.4亿元增长到了2013年的35.3亿元。其中，2007年，药明康德登陆美国纽交所，市值一度突破10亿美元。

2014年，药明康德布局C&GT和CTDMO等领域，这开启了公司发展的第三阶段，2015年，在历经长期的股价低迷后，药明康德完成了私有化退市，此后，公司分拆成了三大类业务分别转道A股和港股上，并于2018年先后登陆了A股和港股。

回A后的药明康德迎来了业绩的高速增长期，股价节节攀升，2021年7月16日，药明康德股价达到了上市后的最高点——172.49元，彼时，公司市值突破了5000亿元，成为A股上市值最高的医药企业。

论及药明康德何以能成长为医药巨头，其身处的CXO赛道是不得不说的。

在过去三年内，CXO长时间内被认为是高景气的代表性行业，因为无论是早期的实验室研发阶段，还是生产环节，抑或是后期的临床阶段，CXO在每一个环节都提供外包服务，甭管药最终成不成，扮演“卖水人”角色的CXO都可以收费，看起来稳赚不赔的它在商业模式上被认为是完美的。

对于CXO曾经的炙手可热，一个有意思的细节便是明显的佐证。因为从量价的角度来看，一款新药在临床阶段至少要用到40～60只猴子，这样一年下来对于猴子的需求量便是2.5万只猴子左右。

并非所有品种的猴子都符合实验需求，其中食蟹猴和恒河猴最常作为实验用猴，而国内每年适配于实验需求的猴子大概只有3万只，所以这便导致供远小于求，随着CXO订单的激增，据了解，食蟹猴的单价曾经暴涨了20倍：从不到7000元涨到了16万元。

就这样，在各家药企的激烈争夺下，国内曾上演过一出出堪称“一猴难求”的惊人场景。在“抢猴大战”中，药明康德堪称是动作最快的一家药企，2019年就收购了苏州康路，将猴子存栏两万多只纳入囊中。

02.国内国外CXO 市场“冰火两重天”

虽然作为国内CXO龙头的药明康德，海外业绩增长强劲，但市场情况却是冰火两重天。

来看下去年的数据。2021年，北美市场的收入为52.29亿元，同比增长111%，收入占比51%；欧洲市场收入为22.76亿元，同比增长410%，收入占比22%（2020年为8%）；中国市场收入为25.11亿元，同比仅增长2%（2020年为75%），收入占比24.4%（2020年为43.9%）。

一般而言，CXO企业的成长驱动一方面源于国际医药巨头研发外包渗透率的提升，另一方面源自国内中小型生物科技公司不断增长的需求。

不过后者在国内却遭遇到这样一种困境：目前，国内的生物科技公司正处于去泡沫、去产能，且同质化管线等局部拥挤的情形，绝大多数创新药项目正处于早期研发阶段，这对CXO企业的营收贡献较小。如在去年全球药品销售额TOP100药企的榜单中，没有中国药企的身影。

虽然国内创新药领域未来的发展前景广阔，但从其采取的动作来看，药明系显然是等不及了。

2021年，药明系公司实现国内收入82.86亿元，其他CXO企业2021年的国内收入大体如下：康龙化成12.75亿元、昭衍新药12.64亿元、博腾股份6.79亿元、凯莱英6.41亿元、药石科技3.6亿元，合计42.19亿元（6.27亿美元）。而同样是在2021年，药明系公司实现营收51.45亿美元，位居全球CXO领域企业的第七位。

在药明系之前、排名前六位的公司合计收入为565亿美元。

两相对比，显然造就了这样一个事实：国内市场目前的体量填不饱药明系的胃口，药明系公司便越来越把重心放在了海外市场上。

03.重心转移出海 药明系能否分散风险

即便海外市场在公司总营收中的占比过高，但这依然没有阻止药明系加速“出海”的步伐。

当被问及今年有哪些重要里程碑的时候，药明生物CEO陈智胜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美国新泽西和爱尔兰敦多克基地的正式投产和GMP放行。强调全球双厂生产策略的药明生物事实上业务重心已转至海外，后者在营收中的占比也已达到了62%。即便如此，药明生物到2025年还将在欧洲、美国和新加坡等地累计投资30亿美元建厂。

今年第一季度更是药明康德国内国外收入增速发生转换的时间节点，如药明康德国内收入占比此前一直稳定在25%左右，今年Q1骤降至19%。放眼全球，更是能看出各地区的景气度变化：今年Q1期间，对于药明康德而言，其来自美国市场的收入为52.78亿元，同比增长84%，欧洲市场12.17亿元，同比增长83%，中国市场15.87亿元，同比增长37%，其他地区3.93亿元，同比增长51%。

陈智胜曾公开表示：“多元化的业务分布和产能配置更具意义，能够降低单一地域带来的风险。”

2022年2月8日，药明生物位于中国无锡和上海的两家实体被列入美国商务部“未经核实名单”（Unverified List，UVL），意味着需要额外的许可才能从美国出口商获取产品。

虽然药明生物在当天的电话会议上回应称，该名单对公司业务没有影响，因为上海、无锡两地工厂计划的产能已经建设完毕，不需要再向美国进口所需的仪器，但当日药明生物的股价仍遭遇暴跌，最高跌幅达到了31.76%。

而且因为生产难度较大，国际医药巨头的生物药一般会找两个厂来进行商业化生产以降低风险，因为生物制药厂一旦断供，短时间内甚至一年都很难恢复供应。

药明生物在长三角地带有8个生产基地，其中两个就位于上海：在外高桥自贸区拥有20万平方英尺的工厂，提供完整的一站式生物药开发及生产服务，用于临床GMP原液生产供应；在奉贤区拥有15万平方米的全球创新基地，可提供中试和临床规模GMP生产能力的一站式服务。

而把业务触角伸到海外的并非只有药明系公司，参与海外医药产业链甚至已成为近几年来国内头部CXO的业绩亮点之一。

如承接辉瑞新冠口服药CDMO大额订单的博腾股份、凯莱英，2022年上半年海外收入占总营收比例，分别高达94.02%和86.21%；博腾股份旗下的博腾生物也于2022年正式启动了海外市场拓展，部署在北美的工艺开发和分析检测实验室能力；2022年2月，另一家CXO企业金斯瑞生物在新加坡的生产研发基地也已经正式投产。

夹在风云变幻的地缘政治局势之间，企业有时就像是一只努力在充满风雨的大海中航行的小船，无论是瞄准了海外市场这块大体量蛋糕，还是意在分散企业经营风险，出海的中国药企们面对的都将不会是一条坦途。